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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-1 如果有再一次的机会

1-1 如果有再一次的机会

小学时的一个同学,曾是我最好的朋友。小升初过后,我们几乎没再见过面。然而,就在最近,大概是寒假加课刚结束的那阵子,他又忽然开始联系我,说很怀念以前的时光,到了初中一切就都变得不一样了。人与人的关系像是朦胧的雾,从中穿过后,除了满身水汽,一无所获。

其实,人与人的关联也好,互相的心情也好,本来是没有什么变化的吧。大概一直也不会变。只不过,看待的目光改变了,即便是能做成朋友的人,也因此被排除在一边了。说到底,也只是因为自以为成熟的幼稚,自以为明智的愚蠢而产生的可悲的隔阂。这个在回忆中,曾因胸怀梦想而意气风发,喜欢讲故事,喜欢开玩笑,与我互为知心朋友的他,按理说,能够面对我放下一切负担与姿态的他,如今却只流露出像是面对长辈或陌生人时的矜持。

“云颖,三月份……”电话那头,他沉默了半晌,“寒假有空再见一面吗?这几天。”

从语气来听,他自己都没报希望。再过半年就是中考,这个寒假容不得喘息。这一点他也能感同身受吧,这么想来,从小学高年级起,好像就没再经历过清闲的假期了。

虽然直接说了拒绝的话,但我还是翻出补习班的课表,试图从中找到任何适合的空闲——结果当然是失败了。

“没办法,毕竟要中考了嘛。”真遗憾,我不得不这样确认道。

“哦……那,加油啊。”他的嗓音越发低沉,几乎不再是我记忆中的样子。不过,毕竟过了三年了,嗓音有变化也是正常吧。

“嗯,你也是。”

“如果有机会重来一次就好了。”就像是叹气一般,他这么说道,“如果能重新开始,用截然不同的姿态去面对,重新相遇,重新表态,重新思考……真是没办法。”

“啊,是没办法呢。”我只好跟着附和。

“我要出国了。”这正是他最近联络我的原因吧,说不定,以后也没什么机会相见了。也许,自从去向了不同的学校,我们就已经分道扬镳了,但我还是为不能道别而感到有些失落。

“哦……那,加油啊。”思索片刻,我也只能重复他对我说过的这句话。

“嗯,你也是。”

·

西康路站,到了——

准备下车,随着人群,挤出去。有点晚了,如果早出门一些,提前两班车的话,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挤在车厢里。但是也没有太迟,只是必须要骑车才能及时赶到学校。

未等二维码完成识别便跨上单车,下意识地摸了下口袋里的钥匙和耳机盒,确认无误后,扶起车把。

哔哔,已开锁——

瘦小的女孩子背着沉重的书包,也没有吃早餐,不知道是哪来的劲,奋力蹬起了单车,一路超车。如果能在路上遇到熟识的同学,即便两人都很赶,一般也会放慢速度,就好像得到了不会迟到的保障似的。

当然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人卯足劲蹬到学校,搞得气喘吁吁。关系好的同学只有那么一两个,能赶上一起走的时段只有那么一小会,如果其中一方的出门时间稍有改变,几乎就不会相遇了。

进班的时候,老师已经站在讲台前了。班里乱糟糟的,各科的课代表忙着收作业。这下子来不及核对作业了,只好慌乱地掏出各种本子卷子堆到课代表的桌上,回到座位上再忧心忡忡地回忆作业的情况:有没有漏掉的?有没有记错的?有没有忘交的?

然后,上课铃打响,早自习开始。朗读?背诵?小测?默写?或是干脆和第一节课连起来?不管怎样,乏味而疲惫的一天在昏昏欲睡中开始了。

程栀所经历的这种日常,大概也发生在别人的生活中吧。他们彼此,说不定就曾在地铁上擦肩而过,或是乘同一电梯下楼。经历过这样的千篇一律之后,又会走出多少种未来,看到多少希望呢?

任由堕落,永远沉沦,背负着平庸的孤独与愚蠢的忧郁,最终被埋没在他人的脚步与呼吸中,这是任何人都会面对的可能,程栀更是如此。

·

“哎呀你居然还和任博琪这种废物一块玩啊?”

“呵哈哈哈哈哈……”

我知道我有很多缺点,仅仅是肥胖这一点,就足够令人以“作为任博琪的朋友”为耻了吧。我很胖,小眼睛,学习成绩倒数,也不是很会应付社交,整个人都显得很阴沉,对于这一切,我心里是有数的。

我有一个很失败的青春,甚至失败得平庸。小学时候一切都好,学习一般,人缘说得过去,大概是因为相貌,我甚至很受女生欢迎。以前也就是身高让我会很介意,甚至感到自卑。上初中后,倒是长得挺高的,但学习已经彻底落下了,还因为吃药开始发福——我知道这是很俗套的说辞,但是事实如此,当然,这不代表我不承认自己的颓废与懒惰。因为这种种因素,我受人排挤,被人蔑视,压抑、苦闷。

但是,我的生活并不总是这么沉重的,我也不会总会去想这些毫无意义的琐事。我有一个可供自己躲藏的角落,自由而清闲,还有那点足以让人微笑的爱好。也有为数不多的朋友会踏足这片围绕着我的,一尘不染的小世界,仅此而已,我就满足了。

然而,就连这样的平和都会被打破。

“啊?说真的,我没想到你和他是朋友!没关系,别在意!”

太过分了,不管怎么说,都是他太过分了。就算我看起来不是那么美好,也有权得到理解和善意吧?我从没害人,从没犯罪,为什么要这么对我?

不仅仅是当面羞辱,他甚至故意碰洒了我刚接的热水。

很恼怒,但是只有沉默,到了最后,无处躲闪的目光总是还会瞥向那个,一厢情愿地认为是好朋友的人。

“……”

她没有为我辩解。她或许也为此感到抱歉。但是,不管怎么说,我越发觉得,自己这样看着她,就像摇尾乞怜的狗,像是朝主子求救的奴仆。真卑鄙。真恶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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落地窗外是熄灭的写字楼和沉寂的大沽桥,还有零星的街灯点缀着。

钢笔的笔尖急躁地划过卷面,留下无法辨别的痕迹。忽然开始飞白,挂纸,但书写者无暇顾及,直至纸面被划破。铱粒间再也渗不出一滴墨水。

已经是凌晨两点半了,差不多到时候了。

作业总是会在凌晨写完,不要指望着十二点之前,但也不用担心会熬到太阳出来。甚至会有一种“无论如何,只要熬到那个时间,就一定能结束”的信念。于是,写作业倒不像是努力完成什么,而像是在耗时间了。

程栀胡乱地在英语卷子上留下笔迹,只有姓名是勉强能够辨认的。至少五套卷子是英语作业的标配。老师是判不过来那么多的,因而只会在课上对答案,或者偶尔抽查。抱着侥幸心理,程栀每次都把英语作业留到最后,敷衍了事。

虽然在心里念叨着“反正我的英文成绩在班里排前几名”以获得安心,但是,如果其他科目的老师也不判作业的话,程栀大概也会偷懒的。事实上,做作业的目的并不是提升自己,而是应付差事吧?应试教育之下,作业甚至连构成学分的意义都没有。根本上,不只是作业,程栀的学习生活到了如今,主要都是为了不被批评,不被请家长。当然,如果把事情做好后能受到表扬或者要到奖励,那也是最好的。

提升自己,获得成长?真好听啊。实际上,自己的面目,懈怠与颓废,这些全都是显而易见的。程栀尽量不多想下去,以免陷入让人苦恼的精神内耗。而且,那些不能面对的事情,就算自己不想,也总会有人在适当的时候提起。总之,作业是做完了,大概没必要再自找不快。

说来可笑,带着这样的态度,程栀每天都过得心力交瘁。什么事情都没做好,既没有投入学习,也从来都没法放心地去玩。带有欺骗性的,虚伪的努力是这样的。耗时间,敷衍作业,虽然没把事情做好,却表演出一副老实且饱受折磨的面目。归根结底,只是要让自己相信“我在承受苦难,然后一切都会苦尽甘来”而已。但是,当事人应该比谁都清楚:真正使得作业完成,让自己能够安睡的并不是时间的消耗,而是字迹的积累;能够带来好成绩,带来所谓的光明前途的,并不是自己对苦难的感受,应当是行动中的落实。

多简单,多基本的道理,谁都知道,谁都能意识到,但是对于落入其中的人来说,就连挣扎都成为了自我欺骗。

程栀,这个面容清秀,留长头发,戴着金属框眼镜,老老实实穿校服,从不追赶潮流也鲜少社交的瘦弱女孩,当老师们提起她时会说她是好学生,当老师们谈论起好学生时却想不到她——就是这样一个普通近乎平庸的小透明,在她那凡俗的表象之下,实际上比任何人都要特别,比任何智慧都要稀有。

她是一个愚不可及的坏孩子,只是因为太老实了,所以从来没人意识到罢了。

·

天空是暗淡的,建筑物远远看上去都是乏味的灰色,其间突兀地立着一根棒槌似的写字楼,在任博琪看来就像漫画中被簇拥的巨人。走在路上,耳边回荡着工地与车辆的喧闹,还有白得刺眼的太阳挂在头顶。或许是心理因素,或许是霾的作用,在这样的冬日,连呼吸都变得沉重,好像憋着一口气。

赶到学校,穿过走廊,视野里的一切透过脑中的滤镜,还是呈现出一样黯淡的色调。各种各样的人影闯入摇摆的视野中,都是那些理所当然活着的人,无论学习与交际,没有谁会怀疑他们的存在。

站在厕所的洗手台前,任博琪无意间看到镜中自己的身影:很胖,穿着肥大的外套,显得臃肿,满脸的阴沉与乏味,真恶心。于是,目光匆匆地逃开了。

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?谁知道呢?到底是为什么?谁在乎呢?没有反思,没有挣扎,压抑着,沉默着,扭曲、厌世。这样的浑浑噩噩中,青春已经流逝了大半。

还有半年,就要上高中了。下个学期再好好努力拼一把的话,说不定还能得到更好一点的未来吧?任何人都应该有资格被理解,任何人都应当被给予适当的机会——虽然是这么相信的,但是,大概也不会有什么不一样吧。

2020年的春天,任博琪惶惶不可终日地等待着初中生活的结束,毫不自觉地迎来了载入他命运的转机。

·

屏幕里的动画跳动着,即便把亮度调到最低,光线都是刺眼的。

直至大脑变得迟钝,视线逐渐模糊,再也跟不上剧情的节奏,再也无法忍受眼部的刺激,才终于作罢,按下了暂停键。

匆匆地打开音乐软件,用最后一丝精力播放了睡前的安眠曲。忧郁的旋律和单薄的黑暗中,我将自己投入虚构的异界,投入精心编制的故事,温柔的残酷中。

我梦想与旅者同行,漫游在虚空的大地,歌唱星海。立于高峰之上,犹如殉道的英雄,高举救世的旗帜,指引撕裂天际的流星。我越发地热爱生命,热爱世界,热爱遍布太空的星辰。我妄想着仅凭燃烧自己,就能救赎迷失于世间的精灵。

不过,这些终究只是幼稚、懦弱的梦想罢了。就像被吹动的塑料袋,或是枝头的冰霜,终是要落地,终是要融化的。无论是现实的消耗还是幻境的慰藉,都是只会让自己越陷越深的陷阱,是一旦面对真实就会被冲散的虚无。

终于,再也无法面对,再也无法欺骗了。在长久的疲惫与苦恼后,就连安睡都做不到了。几乎是失魂落魄的我来到了镜子前,凝视其中的面孔,模糊的映象投入矛盾的意识。

“程栀?”不知是谁先开口,试图确认对方的身份。

“我就是程栀,你不认识我么?”

“啊,我真是完全不认识啊!”这一刻,我意识到自己在咬牙切齿,恨恨地说,“你完全不是我印象中应该有的样子啊!?”

面前的人哽咽着,双手撑着镜子,将面孔贴了上来。眼镜的鼻夹压着鼻梁,让我有些眩晕。

“你怎么可以?!这是你亲自走出的路啊!是你自己变成这个样子的你怎么能不承认!!!”她好像很生气,想要把一切的错误都甩到我身上,就好像她变成这样都是我的错一样。

“可是,可是我原本就是这样啊!”

镜中的面孔露出了扭曲的表情,眼泪沾着头发,嘴唇不住地打颤。这个愚蠢卑劣的人,就连哭泣都是可憎的,仿佛在证明这种存在自身就是错误的。

“你不应该是这样的啊……”

到最后,回到床上,面对着熟悉的天花板,喃喃自语。是说给自己听的吗?是在暗示自己堕入疯狂吗?我已经彻底无法从圈套中逃离了,面对每一个念头,每一个动作,都要怀疑它的真实性。

真没办法,变成了这个样子。当虚无的梦惊醒,除了这副令人作呕的身躯,要面对的只有灰调的清晨。心中仍是疲惫的,盲目的,只剩下对梦幻的回味,虚伪的憧憬。

·

一时冲动,翻身下床,直奔厨房,抄起沉重的中华菜刀,却在即将砍下去的那一刻停住了。

“我就知道,怎么可能呢?”程栀轻声自嘲着,长出一口气。这时候,猛地翻出手腕摁在刀刃上,擦过去。好在刀刃与皮肤接触的时候,力度减小了些,否则就没法收场了。

表演性质和象征性的割腕,这是任何一个幼稚无能的人都做过的事情。他们往往没有信念与决心,程栀也没有,所以也就是这点程度而已。止血了就在隐约的痛感中再度投入妄想的异界,第二天早上醒来,就继续和昨天没什么两样的生活。

挤地铁,上课,吃午餐,上课,放学,再挤地铁,吃晚餐,发呆,赶作业,发呆,入睡;从周一到周五,从一个学期到又一个学期,一年又一年。每一天都不会有什么新的东西,只有清醒时做蠢事,然后在迷茫中身心俱疲的反复。

这样徘徊了不知多久,终于有一刻,略带动摇,却也理所当然地发问了:如果有再一次的机会,会怎么样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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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能有再一次的机会,我一定还能拥抱幸福吧?也许就是所谓念念不忘,必有回响。在无比平凡的一天,一样的阴霾之下,一样的喧嚣之中,一个陌生人请我喝了一杯平平无奇的咖啡,对我说出了这样的话:“姑且算是恭喜你吧,任博琪。根据校方调查,我们认为你有资质且有必要就读于Annwyn Collage,安温学院。”

至此,能够改变命运的大门终于向我敞开了。

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传统的主角,在人生中最灰暗的时候,迎来了最耀眼的一束光芒。

·

2019年3月4日

再一次面对镜子中的自己,将长发梳理成侧马尾从左肩垂下,戴上有些老气的金属框眼镜,身上穿着蓝色的双排扣西装,校服长裙,最后套上一层深色的披肩大衣——在此之前,我从未见过如此扮相的自己。

这么说来,还真是……飘渺。

就像流水,卷起泥沙的流水,未留神间,便唰唰地冲过,叫人再也记不起那一刻的痕迹。幸运的我获得了将一切重新开始的机会,得以与不能承受的过往挥手道别。说来惭愧,我能越过决定人生道路的中考,比初中同学提早踏入下一阶段的学习生活,竟不是因为自己成绩优异,反倒是因为自己的懦弱和无能。

“真是妄自菲薄啊,程栀。不是所有人都有资质使用秘术的。既然叫做逾者,说明我们本来就是出众的。”

云颖好像很嫌恶我的说法。这个穿着浅蓝色礼服外套,喜欢将头发扎成一个小揪的女孩和我住对门,同时也算是我在安温学院认识的第一个朋友。

“啊,是啊。”

无论怎样,终于拥有了过人潜质的我,得以逃避令人厌恶作呕的忧郁与压抑的我,算是重获新生了。

这么说来,被告知“自己是逾者,需要接受特殊的教育”,这个重生的契机还真是飘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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